诡异的笑容只是从那人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又收起,扭头继续奔向顶楼。
刘振明愣了半秒,立即拔腿跟上,在到达顶楼天台门口的同时,他看见已经站在天台上的那人纵身一跃跳上了天台的边缘,张开自己的双臂,作势要跳下去的样子。
刘振明忙喊道:“不许动!”
那人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慢慢转过身来,面朝他,脸上带着微笑。
当刘振明看到那一丝微笑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胡淼如今自己一人在休息室内,会不会中了这家伙的计?他万一还有同伙怎么办?
想到这,刘振明转身就要往回跑,刚一转身便听到那人慢吞吞地说:“警官,这不是调虎离山,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谈一探,因为有些事情我还需要你的帮助,不,应该说我们来做一个互相都有利的交易。”
刘振明转过身来,看着那人,果然那人的样子和那夜看到的一样,只是面容青涩了许多,像是一夜之间年轻了几岁。
“你跑不掉的,刚才上楼前,我已经报警了,顶多十分钟,我们的人就会将这里团团包围,除非你会飞……否则你绝对逃不走。”刘振明决定先稳住这个人。
那人一下就笑出声来,头低下去,双手捂住嘴,随后又松开,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模样十分狂妄,笑罢那人突然收声,说:“警官,你是警察,应该说是呼叫支援,不是报警,哦,对了,我忘记了,你现在是文职,没有枪,也不再是那个侦破连环杀人案的大英雄,但是那个大英雄不是你,是一个叫胡顺唐的人,和你没有关系。”
刘振明本就很在意这件事,一直清楚自己背了一个名,实际功劳是胡顺唐的,听这人这样一说,心中的火一下就冒了出来,抬脚就要冲上去,那人却伸出双手,做出阻止他的姿势说:“别别别,我这个人胆子小,你要是吓到我了,我从这楼顶上跳下去,你刚才的那番功夫就白费了,咱们还是好好来谈一谈怎么样?”
说完,那人坐在了天台边缘上,两只脚像个孩子一样来回晃荡,一丝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刘振明站在门内,看着那人,半响才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对了,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恐怕你还来不及知道我是谁……我真名已经忘记了,户口本和身份证我多少年前就扔了,只知道我叫夜——叉——王!”夜叉王说着这话,扭头向旁边的远处看了看,不知道用意何在。
夜叉王?这是什么名字?刘振明完全没有印象,虽然当年发生的红衣孩子连环杀人案他熟知,但那个凶手被捕之后,公布的名字并不是这个,所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再者那个案子其中的真相本就被故意掩饰过,当时还是派出所警员的刘振明根本不清楚其中的实情。
还未等刘振明说话,夜叉王又说:“关于你的情况,不用自我介绍了,我都清楚,包括你曾经就读的警校,还有什么时候成为的警员,什么时候成为的派出所所长,我都一清二楚,这些不用再废话,我找你来只有一个意思,做个交易,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
“我不会和凶手做交易。”刘振明坚定地说,这是警察的原则。
“是吗?好吧,我申明一下,刚才那个选择题,只有两个选项,A是肯定,B是否定,你选择的B,是错误答案,应该接受一点心灵上的惩罚。”夜叉王说完,打了一个响指,随后听到天台外传来一声惨叫……
刘振明闻声就要从门口奔出去,谁知道前脚刚迈出去,眼前就落下来一个人,那人重重地摔在天台上,发出“啪”地一声响,随后鲜血慢慢从身下蔓延开来。
刘振明站在那,盯着那个脑袋已经被翻转过来的人,那人穿着白色的大褂,戴着眼镜,这不正是负责胡淼妈妈周蓉的主治医生吗?怎么会……在这?不!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夜叉王坐在那,盯着那具尸体,冷冷地说:“不要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做,这个惩罚不算大,只是想促使达成你和我的交易,对你没有损失,还能避免其他伤亡,真的很划算,比超市大减价还要划算。”
“你要做什么交易?”刘振明伸手指着夜叉王,同时走出了门口,来到那具尸体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刘振明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在天台东西南北四个位置,每个位置竟都站着一个人,有医生、有护士,还有一个是几小时前在电梯门口目瞪口呆的那位清洁工,但那位清洁工现在的姿势很奇怪,半个身子悬在楼外,浑身发抖,双手却伸向天台内,好像抓着什么东西才没有导致掉下去,可刘振明仔细一看,他双手抓着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五条命,不,现在是四条命。”夜叉王先伸出五根手指,又收回其中一根,“四条命来交换你答应我的交易,很公平。”
“你到底想做什么?”刘振明怒吼道,自己的皮鞋尖已经粘到了面前死尸的鲜血。
“我找了一个人,去寻找你那位名叫胡顺唐的朋友,让他帮我寻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找到了,我医院,如果没有找到,这里的人都要死,就像这个人一样……”夜叉王的手一指跟前的那名死尸,随后向右侧一挥动,又指向那个悬在楼外的清洁工,此时清洁工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径直掉落下去,紧跟着便听到楼下传来行人的尖叫声。
刘振明立刻奔到天台的边缘,往下一探头,看到那清洁工跌落在楼下的身体,已经摔成了一滩肉泥,却还能看见身体还在微微抽动,在他周围跑动着惊慌失措的人群,不少人抬头看向天台的方向,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妈的!”刘振明此时什么也不顾了,转身就扑向夜叉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随后又抓着他的领口提起来,想把他给扔下楼。
被刘振明抓住的夜叉王不挣扎,不反抗,像个洋娃娃一样任由刘振明摆布,就在他的身体靠近天台边缘时,夜叉王冷冷地说:“如果我死了,其他三个人也要跟我一起陪葬,医院中的人都会跟着我一起下去,黄泉路上有大家一起作伴,是件好事。
刘振明赶紧回头去看其他三个角落中站着的人,那三人都哭丧着一张脸,但嘴巴都好像张不开,没有办法叫出来,浑身好像被冻着了一样瑟瑟发抖,同时刘振明还注意到那三个人的左手都被一只凭空出现的小手给牢牢抓住。
那只手?刘振明呆了,慢慢放开夜叉王,随即想到在电梯内遇到的那些个小女孩儿。
“叔叔!帮帮我!”
一个声音从另外一个角楼传来,也就是刚才清洁工所在的位置,刘振明转头看去,在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小女孩儿,展开双臂做出拥抱他的姿势,难道说刚才拉住清洁工的就是这个?这个……刘振明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红衣女孩儿?鬼?不,鬼是没有实体的。
红衣小女孩儿的双腿虽然在走动,但身体依然是保持原样,就像是一个人走在跑步机上一样,随后身上的红衣渐渐飘动,一阵风刮过,飘动的那些红衣碎片便随着风飘向远方,随后消失不见,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小女孩儿整个人也消失在那,只剩下一双还保持着拥抱姿势的手。
“警官,时间不多了,死人了,他们会马上到顶楼来的,现在是答应我的交易,还是把我推下去,由你选择,十秒时间,我帮你倒数……”夜叉王仰着头,看着天空,开始数数,“十、九、八、七、六、五……”
“什么交易!你先告诉我!”刘振明转身面朝夜叉王。
夜叉王将头低下来,抬眼看着刘振明:“在你的朋友胡顺唐帮我找到那个东西之前,你要负医院里找到我,作为交换,我会让那个女孩儿的妈妈慢慢好起来,如果你不答应,接下来每一个小时就会有人丧命,医院内,我还会去这个城市中的另外一些地方,例如……”
夜叉王跳上天台边缘,伸手一展,指向远处高楼耸立的市中心,手指在空中画着圈,随后往下狠狠一垂,医院对面两个街区外的一所私立幼儿园。从刘振明的位置看去,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小小的身影在幼儿园的游乐场中嬉耍,不时还能听到广播中传来的阵阵儿歌。
刘振明捏紧自己的双拳,盯着幼儿园的方向,连续做深呼吸,控制自己不要将夜叉王从天台边缘给推下去。
“怎么样?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很划算吧?”夜叉王跳下天台,“你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同意了,那好,我先走了,记住我们之间的交易,不要轻易毁约。”
夜叉王走到天台门口时,又伸手打了一个响指,随后那些还站在楼顶角落瑟瑟发抖的医生护士身体都变得可以动弹,随后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其中一个医生已经失禁,小便尿了一裤子,顺着裤脚滴落下来,整个人的脑袋微微晃动,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已经完全吓傻了。
夜叉王刚离开没多久,医院的工作人员,带着警察冲了上来,在人群中夜叉王还看到了提着一个小箱子,一身便服的曾达。
在周围的人忙碌着去照看那几个活下来,已经吓得半死的医生和护士时,几个警察则围着那个天台上已经死去的医生,看见他的死状,都下意识抬头去看空中,竟然在天台上被摔死?难道说是从飞机上扔下来的?
当然,一直身在现场的刘振明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估计是与那些红衣小女孩儿有关系。
此时,曾达则慢悠悠地绕着天台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刘振明的身边,吐出了三个字:“夜叉王?”
刘振明惊了,刚要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曾达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则掏出一根细条的雪茄烟来点上,也不深吸,只是在嘴里含了一下,尝了下那个味便吐了出来,说:“这家伙果然越狱了,从现场来看,他刚才还挟持了几个人质威胁你?”
刘振明默默点头,却不明白为什么曾达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当然他还在对那个清洁工和那个医生的死感到愧疚,心里很难受,目光一直落在旁边那具医生的尸体上。
曾达看着刘振明低声道:“死了人,责任不在于你,不管今天换作是谁在现场,都没有办法阻止那个畜生,你再愧疚这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复活,走吧,先离开这,不要妨碍别人做事。”
曾达带着刘振明刚要离开,那几个警察就立刻拦住他们,询问怎么回事。曾达一声不吭,掏出自己的证件来放在那几个警察手中,警察看了一眼证件,立即敬礼,什么话也没说,双手将证件交还给了曾达。
两人走进天台的大门,在楼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此时刘振明问:“曾老,你到底是……”
曾达扬了扬手中的证件说:“以前的证件,想不到现在还有用,你想要的话,等你合格了找詹天涯给你办一个,不过仅限于工作。”
“詹顾问?工作?什么意思?曾老?”刘振明疾走两步,和曾达并行。
曾达冷冷地说:“问这么多干嘛?慢慢地你就会都明白的,这个世界和你平时看到的不一样,要用心去看,不是用眼睛。”
刘振明不依不饶继续问:“曾老,你是怎么知道刚才现场发生的事情?推断的?”
曾达停下脚步,将雪茄在旁边的垃圾桶边缘上弄灭,随后说:“你在警校的时候没有学过现场勾勒吗?有经验又用心的警察,可以在到达现场的瞬间就完成对整个案发现场的空间构思,我记得你是警校侦查系99届02班的吧?这种书本里都有的知识你竟然还问我?真不知道你这种白痴是怎么从学校毕业的,早知道你转体改生得了,当什么警察。”
“我……我……我在学校没有主修刑侦。”刘振明辩解道。
曾达冷笑,反问:“那你学的是什么?民事调解?警校有这个学科?派出所所长当傻了,以为自己是居委会大妈?跟我来吧。”
曾达说完,继续向楼下走去,边走还边说:“听说你以前在警校搏击学得不错,还拿了冠军,刚才怎么不把那畜生直接打死得了,不就是费点笔墨写份报告吗!”
刘振明不发一语,只得静静地跟在曾达身后
胡顺唐从车内醒来,揉了揉眼睛,完全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在座椅上睡着过去,向车内一看,除了自己之外,狄施阗和开车的年轻人已经不知去向,车外也是黑漆漆一片。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天都已经黑了。胡顺唐正要开车门出去,猛然间想起这是一个联系胡淼的最好机会,于是在车上翻查了一阵,在没有找到任何通讯工具后,打开车门就准备往外跑,谁知道刚打开车门,抬眼就看见在汽车侧面一幢巨大的欧式古建筑——天主教教堂!
看见教堂的时候,胡顺唐心里清楚的确是来省城了,这座教堂是省城唯一一座从清朝康熙年间保留下来的教堂,原本有三座教堂,其中两座在文革时期被损毁,唯独就剩下了这么一座,不过狄施阗为何要带自己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说霍克家族的人在这个教堂中住着?
先不管这些,联系上胡淼再说,胡顺唐四下看看,在他记忆之中在教堂周围有不少电话亭,还有小超市内都有公用电话,不过奇怪的是周围漆黑一片,连路灯都熄灭了,按道理路灯熄灭至少要晚上零点之后,总不至于自己睡到了凌晨吧?
胡顺唐小心翼翼地下车,蹲下来,沿着跟前的教堂围墙慢慢向前走,周围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还有野猫的叫声,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沿着围墙走了几百米之后,胡顺唐意识到不对劲,为何这堵围墙会这么长?在原来的记忆当中围墙顶多只有不过二十来米的长度而已。
胡顺唐停下来,向身后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竟惊了一跳,就在自己身后没多远的地方,就能清楚地看到那辆停在那里的捷达汽车!
鬼打墙?胡顺唐下意识想到这三个字,这是民间传说中对人在荒郊野外迷路的一种说法,顾名思义就是有鬼迷了人的双眼,导致人一直原地踏步或者是总在某个地方绕圈,但这在风水命理学和奇门遁甲之中却称与鬼怪无关,与地域有特定的关系,在中国异文化中,万物都和五行有联系,五行的搭配就可以排列出类似迷宫一样的东西,但这种搭配基本上都是以五行中某一种为主,例如在树林之中必须要以“木”为主,而在石滩之中以“土”为主,但辅助的五行几乎都为“水”,万物不离土,大地莫离水就是这个意思。
古代晋西风水师寻路的办法,通常是探土测水,这种法子很复杂,但通常很管用,毕竟地下水源四通八达,就如地球的毛细血管一样,总有一定的规律,配合上罗盘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即便是遭遇到了这种“鬼打墙”都能够找到出路,不过是在这种五行迷宫内没有人伏击的前提下。
如果这是五行迷宫,那么必定有“阵主”在周围,如果阵主一破,这个迷宫也没有任何作用。胡顺唐想到这,手就从围墙上拿开,刚拿开便意识到不对劲,又赶紧将左手按上了墙壁,仔细一摸,感觉到墙壁很是湿润,就像有人刻意往上泼过水一般,而且那些水好像沿着砖缝之中在缓慢流动……
胡顺唐凑近围墙,但由于周围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楚墙壁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为什么回头的时候却能清楚地看到那辆汽车?不对,这么说自己一直没有移动,在原地踏步或者绕圈,所以感觉到墙壁好像自己生长一样,不断向自己的前方延伸。
“天黑了,请先生注意安全。”狄施阗的声音突然传进胡顺唐的耳中,胡顺唐一惊,立即回头,身后半个身影都没有,再扭过头来的时候清楚地看见狄施阗提着手提箱站在自己的跟前。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是呀,天黑了,还是进屋里比较安全,小心被怪叔叔给拐带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胡顺唐的头顶传来。
胡顺唐猛地抬头,看见在围墙上端蹲着一个黑影,再定睛一看,是刚才开车的那名年轻人。
年轻人看见胡顺唐注意到了自己,直起身子来,俯视着他,对狄施阗说:“传说中的开棺人也不过如此,这么简单的地方都走不出去,你难道指望他能带我们找到镇魂棺?”
狄施阗盯着胡顺唐,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笑容浮现起的时候,两侧莫名多了些干裂的皱纹:“不指望他,难道还指望你?不要忘记了,没有夜叉王借你的那个小东西,你也不可能困得住他,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掂量一下为好。”
说完,狄施阗伸出一根手指,顶住自己的太阳穴又说:“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脑子好使,脑子好使能顶的上千军万马,你说是吧,胡先生……”
年轻人“哼”了一声,挽起自己的衣袖,将手腕露出来,张口就咬了下去,胡顺唐愣住了,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此时狄施阗攀住他的肩膀往教堂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对不起,为了让你放松,我不得不想办法让你睡一觉,胡先生,你需要休息。”
胡顺唐听着狄施阗的话,但扭头依然盯着墙头上的年轻人,只见他将被咬破的手腕对准了墙头,随后鲜血一丝丝滴落下去,在他的嘴唇上还带着一抹鲜血。
在鲜血滴落到墙头之后,胡顺唐猛然间眼前一亮,周围好像明亮了许多,没有刚才那样黑暗,可在回头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到了在那年轻人身边有一抹红色扫了过去。
那是什么东西?胡顺唐想了想,再回头看的时候,墙头上已经没有了那年轻人的踪影。
狄施阗领着胡顺唐来到天主教教堂的大门口,门口两侧两盏装饰的路灯根本不会亮起一样,但却有飞蛾在周围扑打着翅膀,往灯箱之中撞击,再看灯柱下方,密密麻麻堆了好几层飞蛾的尸体。
这个季节哪里来那么多的飞蛾?胡顺唐狐疑地看着那些飞蛾的尸体,此时狄施阗推开了教堂大门旁边的那扇小门,小门上的门环摇晃地撞击着门身,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再往门中看,就能清楚地看见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可除了雕像周围之外的蜡烛外,教堂内却是漆黑一片。
“胡先生,雇主在等着你,请进。”狄施阗闪身站在小门的旁边,示意胡顺唐进教堂。
胡顺唐走进教堂,前脚刚迈过去,就看见那尊圣母玛利亚雕像下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头纱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背对着他,手中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在轻声吟唱着歌谣,歌谣听起来就和从前路过教堂时听到里面众人吟唱的曲调是相同的。
不知为何,那个小女孩儿好像有一种魔力吸引着胡顺唐上前,胡顺唐第二脚也迈了出去,从两侧一排排的座椅过道中缓慢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孩儿走去,每迈出一步就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突然,一只手搭在胡顺唐的右肩上,胡顺唐身子一震。
狄施阗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请不要打扰孩子的吟唱,雇主在等着你,这边请。”
胡顺唐收回正要迈过去的右脚,但目光却一直注视着那个孩子,不知为何面对那孩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背影后的动作看来,小女孩儿缓慢的动作显得很是僵硬,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这边请,胡先生。”狄施阗停下脚步来又说,在他面前不远处是两个狭窄的房间,胡顺唐认得这种房间,在天主教教堂中叫做告解厅,俗称为忏悔室,就是那种两个房间中隔着一扇小窗,一侧坐着神父,一侧坐着忏悔者。
通常人们都误解但凡在教堂之内都会有告解厅,实际上那是错误的,只有天主教才有这样的设施,目的是忏悔者告诉神父自己的话,神父再转告给神。这是天主教中信仰七件圣事之一的告解,信徒通过向合法的神职人员告罪,并对所告的罪痛悔恨并更改,得到神职人员的赦免后,等同于从天主获得领洗后所犯罪的赦免,同时也因本身犯罪而伤害到的教会和好,但在基督教中却没有这一设施,基督教是信徒直接向神祈祷,不通过任何所谓的“媒介”。
这类似于佛教中像佛祈祷平安,但要对物件开光等过程就必须要得到高僧来施行是一样的道理,可在道教之中却没有这种说法,并且无论是基督教、天主教亦或者佛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本教之神才是真神,可道教之中却并没有这一点,道教之中深刻地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天下万物本生的道理,并没有唯我独尊。
这也是开棺人祖师为何要定下不能信仰神但必须尊敬神的道理,因为在他们的理念之中,如果他们依附于任何一个教派,那么本身的行为也会因为这个教派受到约束。
胡顺唐看着告解厅,不明白狄施阗的意思,难道说霍克家族的后人在告解厅内等着自己吗?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办法?
此时,狄施阗将告解厅一侧的门给打开,示意胡顺唐进去。
胡顺唐的目光移到告解厅的另外一边,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更不要说如何分辨里面是否坐着一个人了。
“啪……”
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从雕像方向传来,胡顺唐赶紧回头去看,却发现刚才的小女孩儿不知去向,只是在原本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奇怪的洋娃娃。
“胡先生,雇主在等你……”
狄施阗又一次说到,规规矩矩地站在告解厅的旁边,等待着,可胡顺唐扭头过来看着他的同时,发现狄施阗的眼珠子快速从自己刚才所看的方向移动过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胡顺唐的双眼给抓住了。
那个小女孩儿是谁?是霍克家族的人吗?可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
胡顺唐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走进了告解厅中,坐下后,在门外的狄施阗冲他笑了笑,然后轻轻将门关上,随后便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脚步声慢慢远去,一直到完全听不到之后,旁边的告解厅隔间中终于有了一丝响动,有人在轻声咳嗽,咳嗽的声音好似嗓子中被什么东西给扯破了一样,听得人十分难受。
“你好,胡先生……”旁边隔间的人说话了,男声中带着很浓重的鼻音,说的却是中文,很标准的普通话。
“你好。”胡顺唐想透过那扇有纹路的窗户去看对面的人,但只是一个很模糊的黑影,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想必狄施阗已经告诉过你我是谁了吧?”那个人说。
胡顺唐下意识摇头:“没有,他只是说你是他的雇主,是霍克家族的后人,并没有告诉我你的实际身份,况且以这种方式邀请我来,显得很不友好。”
那人沉默了一阵说:“非常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因为根据我的调查,在如今的中国,做你们这一行的人已经几乎绝迹了,能找到你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没有你,我们是没有办法完成这次的事情,所以请见谅。”
“是吗?”胡顺唐淡淡地说,“这么说是你授意狄施阗威胁我?”
“不,我并没有直接授意,只是允许他通过非常手段来邀请你加入,仅此而已,如果对你产生了不便,还请见谅,对了,我还没有做正式的自我介绍,我叫T.霍克,现在霍克家的主人,刚才你看到的那位吟唱的女孩儿是我的唯一的女儿,梅丽萨.A.霍克,也主要是因为她,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再次来到中国。”T.霍克说,说完又咳嗽了一阵,嗓子中依然发出那种抓挠一般的声音,胡顺唐恨不得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过,照狄施阗的说法,当初Rk.霍克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女儿A.莎莉。霍克来到中国,寻找镇魂棺,现在霍克家的主人T.霍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就是说当年寻找镇魂棺失败了?或者说他们没有寻找到真正使用镇魂棺的办法,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似乎身体不太好?”胡顺唐故意没有直接询问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T.霍克的身体上去,想从这里找到一些突破点。
T.霍克轻笑了下说:“胡先生观察很细致,不瞒你说,我明年就快四十岁了,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大限之日快要来临,所以我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镇魂棺,完成当年祖辈的心愿,保住我们霍克家的血脉。”
胡顺唐道:“我从狄施阗那里听说的关于霍克家族的事情断断续续,并不连贯,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在此之前,我唯一一个疑问便是,为什么要找到我?难道是必须有开棺人才能帮助你吗?”
“是的,胡先生,开棺人是必须存在的,做一个很不恰当的比方,就如你们中国人要做饭,大米放入锅内什么都可以缺少,唯独不能少了水一样,而开棺人就是至关重要的那个水……”T.霍克说。
T.霍克自从懂事以来,就开始研究关于镇魂棺的种种资料,当年祖辈发生的事情已经能够倒背如流,甚至在那次事件失败后,Rk.霍克家族中的其他人也想办法重返中国,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在那次事件后,唯一的幸存者就是A.莎莉。霍克,但A.莎莉。霍克在返回美国的途中就死去了,具体的死因很奇怪,用轮船上医生的话来说:莎莉早就已经死了!
莎莉早就已经死了?这个消息让前来接莎莉回国的霍克家族的人惊讶不已,随后医生在得到他们的允许下,当面解剖了莎莉的尸体,当尸体被剖开之后,他们发现在莎莉的体内所有的器官都已经成为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从医生的鉴定来说,这些器官至少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全部坏死,并且腐烂在体内。
那这整整一年期间,为何莎莉还是活蹦乱跳?
这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团,可当时在轮船上,不知道是谁走漏了这个消息,船长认为那是一种很罕见的传染病,提出要将莎莉的尸体抛入大海,绝对不能带回美国。
霍克家族当然不同意这个要求,但船长根本不畏惧霍克家族的势力,声称为了整船人的生命安全和美利坚合众国的民众,要不抛下尸体,要不给他们一艘小船,让他们自己带着莎莉的尸体乘坐小船回国。
无奈,霍克家族的人最终只能接受船长的要求,将莎莉的尸体抛入了大海之中,进行了一次独特的海葬仪式。
霍克家族的人回国后,一直寻找机会回到中国,无奈在当时到而后的几十年中,中国的局势非常严峻,保路运动后的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皇朝,袁世凯就任大总统,随后又进行了接连的战争,军阀混战,国民政府的北伐,到后来国共两党的纷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这个国家经历了几十年根本没有停止过的战火洗礼,最终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霍克家族的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但最终又开始绝望,当时中美关系糟糕到了从未有过的程度,于是他们只得继续等待,随时 中国的十年浩劫开始时,霍克家族认为这个国家已经完了,自己再也没有希望能去中国,可过了几十年后,中国进行了改革,改革开放后中国燃起的曙光仿佛也照亮了霍克家族,于是开始大张旗鼓收集资料,静待中国大门向世界重新敞开的那一天,而就是那个时候T.霍克正式接任了霍克家族主人一职,除了生意之外,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镇魂棺上,他坚信只有镇魂棺才能解救自己的家族于水火之中。
“实际上我来中国已经有五年了,但在来之前,我就学习了十几年的中文,现在的中文水平完全就像是一个二战时期留在中国的美国后裔。”T.霍克说到这,笑了笑,又开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汉语真的是太难学了,还好我掌握了拼音。”
胡顺唐听完后说:“霍克先生,如果我要帮助你,必须有两个前提条件,首先你必须命令狄施阗撤走所有对我的要挟,保证我朋友的安全,并且允许我和他们联系,其次在寻找镇魂棺的过程中,你必须提供给我必要的工具,而且不能对我有所隐瞒,任何隐瞒都不行,否则我没有办法尽心工作。”
说到这,胡顺唐想起狄施阗关于仿制镇魂棺的事情,赶紧又问:“另外关于仿制镇魂棺……”
刚说到这,告解厅外就响起了手机铃声,声音无比巨大,震得整个告解厅都嗡嗡作响,胡顺唐和T.霍克两人被吓了一大跳,此时狄施阗的声音在告解厅外响起:“胡先生,你的朋友胡淼来电话,你要接吗?”
胡顺唐一听,立刻起身打开告解厅门走了出去,看见狄施阗手中握着的电话一直在鸣叫,随后狄施阗按了挂机键,对告解厅另外一侧说:“霍克先生,我带胡先生出去接电话,打扰了你们,非常对不起。”
“去吧。”T.霍克在告解厅内说。
胡顺唐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狄施阗会突然出现在告解厅外,而在先前自己一丝声响都没有听到过,先前狄施阗离开时还听到响彻整个教堂的脚步声。
胡顺唐跟着狄施阗来到教堂外,伸手正要去拿手机,狄施阗却将手机放进了衣服口袋中。
“你想做什么?”胡顺唐意识到根本没有胡淼来电。
狄施阗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忘记了提醒胡先生,不要告诉我的雇主,关于我雇佣你仿制镇魂棺的事情。”
“为什么?”胡顺唐道,“你一开始不是说,雇主让你做两件事吗?一是仿制,二是寻找。”
“那是因为我不止一个雇主呀,胡先生。”狄施阗戴上了自己的礼帽,随后右手竟然多了一支戴有消声器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胡顺唐的腰部,“如果刚才你说漏嘴了,子弹会直接贯穿你的脑袋,如果你等一下还是说破了这件事,那么子弹不仅会贯穿你的脑袋,也会贯穿你女朋友的脑袋,相信我,我的另外一名雇主可没有T.霍克那样和善。”
胡顺唐上前一步,凑近狄施阗:“如果你动她一根头发,我肯定会让你万劫不复!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狄施阗依然保持微笑:“当然,我曾经在想,如果开棺人能当职业杀手,那种谋杀案子肯定会让警察无从查起的,请回吧,我的雇主还在等你,谢谢你的配合,预祝我们合作越来越愉快。”
几分钟后,胡顺唐回到告解厅内,先是给T.霍克致歉,随后却不知道如何圆回刚才那个话,干脆静等着T.霍克询问。
果然,T.霍克开口就问刚才为什么要说到仿制镇魂棺?
胡顺唐撒谎道:“中国文化之中,万物皆有灵,这只是我想要快速找到镇魂棺所想出来的一条捷径,就如双胞胎一样,有了这个,要找到另外一个,只要稍加利用,就可以快速寻找到。”
这个谎言其实漏洞百出,但毕竟胡顺唐的身份掩饰了这一切,T.霍克听完之后并没有多怀疑,只是说:“刚才胡先生提出的那些条件,我可以全都答应,但听狄施阗说,你与警方有联系,不瞒胡先生,我研究过中国的法律,我现在的行为和即将的行为都会触犯你们国家的法律,所以我希望你还是尽量少与你的朋友联系为好,为了我们大家。”
少联系?也没有说不允许联系,这么说T.霍克果然不知道狄施阗还有另外一个雇主也在寻找镇魂棺,也好,就算少联系也能够联系上胡淼,联系上胡淼等于是联系上詹天涯等人,那样的话这件事就好办了。
“好,我答应霍克先生,为了你的安全,我尽量少联系我的朋友,但我只会联系一个人,就是我的女朋友胡淼,因为她的历史知识可以对我们寻找到镇魂棺派上大用处。”胡顺唐道,为了消除T.霍克的戒心,直接将胡淼说成了自己的女友。
T.霍克沉默了一阵说:“那么,我们是否可以邀请胡淼小姐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去寻找镇魂棺?”
胡顺唐心中一惊,这肯定不行,自己未来要面临什么样的危险,不得而知,胡淼来了虽然自己陪在她的身边,两人都要安心许多,但毕竟她留在刘振明和詹天涯那里,会比这里安全许多,这个条件千万不能答应。
于是,胡顺唐说:“这个要求我得拒绝,因为我不能离开你们,所以必须让可以自由活动的她搜集一些资料,要是留她在身边,相反很多事情会暴露,试想一下,如果我的警察朋友们突然发现我和她都失踪了,必定会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这会对我们的寻找过程无端制造障碍。”
“胡先生的提议我完全接受,还有一点,不知道狄施阗先生是否给你说过关于报酬的事情?”
胡顺唐想了想,侧头去看自己这间告解厅的外面,狄施阗模糊的身影还站在那,手中似乎还拿着那把手枪,想了想后说:“没有。”
“好吧,看来他是忘记了,由我来说一遍,如果胡先生帮助我们寻找到了镇魂棺,那么我会支付一千万美金,用现金支付,这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如果镇魂棺发挥了它真正的效用,那么我除了支付一千万美金之外,还可以帮助胡先生办理一张美国的绿卡,并且答应你提出的任何一个条件。”T.霍克开出的条件几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拒绝,足以看出霍克家族在美国的财力和势力庞大到了令人张口瞪目的程度。
胡顺唐听完后说:“这些条件,在找到镇魂棺后再说,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霍克先生能够保证我朋友的安全。”
实际上这句话也是胡顺唐说给告解厅外的狄施阗听的。
霍克笑了笑后答应了下来,随后说:“我们应该上路了,时间已经不多。”
“去哪儿?”胡顺唐问,没有意识到竟然事情来得如此的快。
“去找镇魂棺。”T.霍克简单地回答,接着胡顺唐便听到旁边开门的声音,此时胡顺唐问出了他进教堂来就心怀的疑问:“霍克先生,你为什么要通过这种形式与我对话?”
T.霍克沉默了一阵,又重新坐下关好门说:“我除了在特定的环境内,其他地方没有办法张口说话,心理医生说这是一种强迫症……”
强迫症分很多种,据调查称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强迫症,例如走路的时候如果不紧挨着身边的人,就会感觉到难受,坐公车的时候总是会选择最靠门的位置坐下或者站立等等,这些都属于强迫症的一种,只是这种程度不足以影响正常生活,可T.霍克这种强迫症据他说源自于小时候的一次事故,具体的过程他并没有告诉给胡顺唐,只是说从那之后除了在相对狭窄和黑暗的环境内,他都没有办法张口说话,平日内只能用手语和别人交流,和一个哑巴无疑。
提到心理疾病,胡顺唐联想到了“白狐盖面”事件中对心理疾病的各种说法,又想到如果现在詹天涯赶到了胡淼身边,自己也可以放心了,但胡顺唐还没有在脑子中想出如何才能联系胡淼的时候,将这一切都告诉给对方,他猜测在自己联系胡淼的同时狄施阗肯定会在旁边监视,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明说。
此时的胡顺唐,医院发生的那一系列的恐怖事件,是与狄施阗的雇主有着直接的关系。
十分钟后,一辆商务车停在了教堂门口,开车的依然是那位年轻人,只是此时他又变得沉默,面无表情,不再说话,而T.霍克则穿着一件巨大的形如斗篷样的风衣,领着自己的女儿上了车,坐在最后一排。两人坐定后,狄施阗这才领胡顺唐上车。
胡顺唐上车后,留心注意到在狄施阗、自己与T.霍克以及他的女儿梅丽萨之间堆积着很多奇怪的帆布袋,帆布袋内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但却像一堵墙将他们隔开来,能够听到彼此的说话,但却看不到彼此。
“我们去哪儿?”胡顺唐靠在座椅上问。
狄施阗拿出手机,查询着GPs导航,随后说:“我们要先行四个小时,随后转到省道上,还要走六个小时接下来就换越野车……”
胡顺唐盯着狄施阗的手机,又问:“我是问目的地!”
“刘家湾。”狄施阗只说了三个字。
刘家湾?从未听过,胡顺唐脑子里面回忆了一下,不仅在四川,就连在全国叫这个地名的都数不胜数。
“那可是全国最出名的一个村子,听说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是曾经吉普赛人在中国的后裔,元明时期,蒙古帝国占领了印度北部,生活在那里的部分吉普赛人开始向中国的西北部迁移,在《元史》中曾有过‘罗嘿扰民’的记载,后来的《明史》之中也有记载,说‘泰州有罗嘿户,汉人不与通婚,自相嫁娶’……”狄施阗说到这抬起头来,告诉给了前方那位年轻人一个坐标,随后又坐回来说,“罗嘿在记载中,即是中国对吉普赛人的称呼,不过最奇特的还是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从前不耕田不劳作,赚钱的方式只有一种——替人占卜算命!”
胡顺唐猛然想起来,问:“你是说好多年前曾经新闻报道过的那个乞丐村?”
胡顺唐记得,当时新闻中说那个村子中从解放前到解放后,甚至是国家改革开放之后都没有几个人种田耕作,只有族长,也没有村支书,村主任,上面任命的干部下派之后完全没有办法展开工作,因为村中人只听从族长的命令。每年开春后,村子中三分之二的人就会离开,只留下三分之一的人看家,其他人则漫步全国各地乞讨,到春节前夕又陆续返回,曾经新闻中提到过这些人采取的是半乞讨半算命的方式赚钱。
狄施阗点头:“对,就是那个村子,要知道在中国地图上是完全找不到那个村子的,被遗忘的一个算命村。”
“你的意思是镇魂棺就在那里亦或者要靠那里的人寻找镇魂棺?”
狄施阗向车后看了一眼说:“据我查到的资料,这些人是镇魂棺最后的守护者。”
胡顺唐还未说话,狄施阗又道:“刘家湾听说就是曾经的水牛坝村……”
省医院,重症监护室,休息室。
胡淼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知道是因为刘振明下手太重,还是因为她受了太大的刺激,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刘振明和曾达回到休息室内后,刘振明本想找医生来查看,但被曾达阻止,说是要等詹天涯前来。
刘振明很不解地问:“曾老,为什么我从前问你是否知道詹天涯,你只是摇头呢?”
曾达手中的箱子打开,就拿出一块画板和几支笔,还有部分颜料,支好后转身问刘振明:“如果在那个时候我问你开棺人是什么,你会回答我吗?”
曾达知道开棺人,刘振明并不惊讶,他认识詹天涯也肯定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一直蒙在鼓里,没有想明白之所以詹天涯要让自己跟着曾达,原因就是在这里。
刘振明摇摇头,曾达一笑:“那就对了,这个问题很愚蠢,你先过来,给我形容一下关于刚才你看到的听到的,用语言准确地表达出来。”
刘振明坐在画板前,详细地说了一次,曾达也不动笔,只是静静地听着,在刘振明叙述的过程中,曾达还扭头不断地看着这个房间。
刘振明说完时,曾达正看着巨大的防菌玻璃对面的重症监护室,随后目光又移回来,看着房间的墙壁,起身上前去摸了摸,仔细地捏着墙壁上掉落的粉尘说:“奇怪,怎么会用这种涂料?”
说完,曾达径直走进重症监护室,刘振明紧跟其后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想做什么,随后见曾达又用手在墙壁上摸着,沿着墙面走了一圈,最终回到了休息室内,坐下后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你没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觉得,很诡异,说不出来的感觉,很阴森。”刘振明回答。
“不。”曾达摇头,“你所医院的感觉,更何况这里是重症监护室,里面还睡了一个外貌那么恐怖的孕妇,我所说的是这里的陈设还有装修,以及所采取的涂料等等。”
曾达这么说,刘振明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情?是导致胡淼“发疯”的主要原因?
“人有人气,地有地气,中国古建筑学里面,房基是很重要的,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打地基的时候,不能动了地气,如果地气出了问题,这片地只能弃用,至少要过十年到三十年的时间才能重新破土,这就是风水之中的阳宅说,和阴宅中寻找吉地,寻龙点穴是相同的道理,一阳一阴相辅相成,某些奇人在特定的环境下,借用环境,可以将原本的能力放大至原先的数倍之多,我想那个夜叉医院行凶,也是有他特定的原因,医院的建筑平面图,我先把手中的工作给完成了。”曾达一口气说完,坐在画板前拿起笔开始作画。
刘振明很奇怪,绕到曾达身后去看他到底在画什么,此时曾达却抬起头来问他:“你还在这干什么?”
刘振明赶紧解释:“建筑平面图不好找呀,我必须得到建委去……”
曾达目光回到画板上说:“医院办公室找找,办公室肯定有建筑平面图的复印件,百分之百有,每个单位都会将建筑平面图存档在办公室中,医院也不例外,不用费劲去建委找,这种事不能让外界知道得太多,要知道媒体可是无孔不入,消息走漏出去,再想收回来,就难了,快去,别磨蹭了!”
刘振明赶紧转身离开,开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胡淼,曾达喝道:“这里有我!担心什么?快滚!”
刘振明快奔出休息室,来到电梯口,伸手刚要去按电梯时,又停住了,想了想还是决定走楼梯,毕竟在电梯中的经历已经让他感觉到了无限后怕,那个夜叉王到底使用的是什么手段,曾达没有说,自己也没有分析出来,总之那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出来的。
从楼上一直狂奔到楼下,到处跑动的都是惊慌的病人和医生,还有在询问医生情况的警察,刘振明没有穿警服这种时候大概也是好事,至少行动起来方便许多,再来到办公室那条走廊前时,发现走廊中的灯光不知为何全部熄灭,伸手去按开关也没有任何反应。
刘振明在黑暗中慢慢摸索,一步三回头,担心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就在他手终于抓住办公室大门的门把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使劲一扯。
刘振明自然反应举起右拳就向那个方向击了出去,刚击到一半,右手的拳头劲道全部被化解,来人将他双手向后一个反绑,差点没把他的胳膊给拧断,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嘘,小声点!”
是詹天涯!
刘振明第一次对詹天涯的到来感觉到这么高兴,仿佛是天神下凡一般。
詹天涯从旁边处探出头来,对反绑住刘振明的人说:“小松,松开他,是振明。”
宋松松开刘振明后,刘振明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声道:“你终于来了!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这里……”
刚说到这,詹天涯突然上前捂住刘振明的嘴巴说:“闭嘴!现在没有人知道我来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到了,如果其他人知道,夜叉王也知道了!明白了吗?你是不是来找建筑平面图的?”
被捂住嘴巴的刘振明点点头,抬手示意詹天涯松开他,同时表示自己会压低声音。
詹天涯松开了刘振明,三人蹲在角落中,刘振明用很低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平面图的?”
“现在给你解释不了,总之不用去找了,办公室内的平面图已经被人偷走了,很可能就是夜叉王干的,这更加医院是有目的的,而且办公室工作人员四个人都已经惨死,手法和夜叉王所做的完全一样。”詹天涯说,随后示意两人跟着自己。
三人进了办公室后,詹天涯小心翼翼将门给关上,随后递给刘振明一副手套,刘振明戴好后,詹天涯又将一副夜视仪交给他。
刘振明拿着夜视仪问:“这是干什么?”
詹天涯低声怒道:“你能看见吗?能开灯吗?我们要赶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处理掉这四具尸体!”
“为什么要帮夜叉王处理掉尸体!?”刘振明不解,其实他一直很反感詹天涯这种将所有事情都要拼命掩饰住的方式,越掩饰老百姓越要去猜测。
“不处理?你自己戴上夜视仪看看!”詹天涯说,等刘振明戴好之后,詹天涯双手抓着他的脑袋往旁边轻轻一移……
刘振明先看到那堆东西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在夜视仪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绿色的,略有光亮的地方都十分刺眼,也没有特定的颜色,所以没有对眼前不远处堆积在办公桌上的那堆东西有反应。
不过,等他凑近一步看清楚后,又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差点没呕吐出来。
“指挥,我说过,他也会吐的,只有你这种见怪不怪的人才会觉得无所谓。”宋松在一旁说,开始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样样东西。
刘振明愣在原地,盯着那堆东西,如果没有闻到那股血腥味,他恐怕会认为眼前看到的只是一座雕塑,一座艺术家做出来的奇特雕塑——四个人的尸体被揉成了一团,形成一个圆球摆放在办公桌上,四颗头颅都朝向四个不同的方向,四双大腿立在圆球的最下端,四双手被插在圆球的方向,向外做出拥抱的姿势。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刘振明捂住自己的口鼻。
詹天涯淡淡地说:“艺术品,夜叉王的艺术品,你觉得这样的东西被地方警方看到,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说不定有哪个嘴不严的弄到网上一说,再泄露出一张现场照片,那就完了,这座城市立刻就会陷入恐慌之中,而且法医报告也会将这件事列为无法解释的事件。”
“为什么?”刘振明问。
“这四具尸体的现象已经够那些法医研究一阵子了,通常早期尸体现象都指的是24小时内尸体发生的变化,而在24小时后发生的变化叫晚期尸体现象,而这四具尸体我刚才看过了,从腐烂程度上来讲,至少死亡时间超过了48小时。”詹天涯紧了紧手上的手套,接过宋松手中的一瓶东西。
宋松接着又递给刘振明一把钢锯:“干活吧,医院乱,我们还有30分钟的时间。”
刘振明拿着那把钢锯,看着那四具被揉成一团的尸体,心想是让我把这些尸体分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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