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刘杰导演：人最怕不能打破自己，
把自己击得粉碎也无所谓（上）
由刘杰导演，任鹏、高山编剧，新线索电影、威秀电影亚洲、青春光线联合出品的悬疑惊悚电影《捉迷藏》已于11月4日上映。年11月10日下午，著名导演刘杰应山东艺术学院传媒学院邀请，在长清美利亚国际影城成功举办《电影捉迷藏主创见面暨学术研讨会》。传媒学院副教授刘强博士担任学术主持，济南大学副教授张波、传媒学院讲师孙灵囡应邀担任对话嘉宾。传媒学院院长刘昂及来自山东师范大学、山东艺术学院、山东女子学院近三百名研究生、本科生莅临现场，参与此次导演见面会暨作品研讨会。嘉宾介绍嘉宾：刘杰（著名导演、摄影师、编剧，执导作品有《马背上的法庭》、《透析》、《碧罗雪山》、《青春派》、《德兰》、《捉迷藏》）
学术主持：刘强（山东艺术学院传媒学院副教授、博士、电影学硕导）对话嘉宾：张波（济南大学历史与文化产业学院副教授，济南大学文化产业研究中心研究员，上海大学电影学博士。）对话嘉宾：孙灵囡（山东艺术学院传媒学院讲师，在读博士）在学术研讨环节，刘杰导演围绕自身创作转型、题材选取、影片主题、人物塑造、类型片创作、演员表演、经典翻拍等问题开诚布公和各位观众做了全面深入系统的交流。现将见面会暨学术研讨会的精彩发言整理如下，以飨读者。一、人最怕不能打破自己，把自己击得粉碎也无所谓刘强：刘杰导演之前一直拍摄艺术片，这次则拍了一部不折不扣的商业类型片，所以首先请问刘导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次华丽转身？刘杰：我是因为好玩，之前也是一直以好玩的心态在拍艺术电影，我觉得做一件事没有好玩或者让人兴奋的感觉是做不下去的。刘强：仅仅是因为好玩吗？刘杰：其实我是有点逆反心理，大概两年前我看过韩国版的《捉迷藏》，看过之后我很感慨，同样是现实主义题材作品，如果我们中国导演拍可能会拍成一部苦情文艺片，但是韩国导演可以拍成另一个样子，当时我觉得很好玩。两年之后澳大利亚电影公司威秀和新线索公司问我有没有兴趣翻拍这部影片，我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类型片，觉得这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但是朋友都说我疯了，劝我不要翻拍，怕我“晚节不保”，但我觉得挺好。人最怕不能打破自己，把自己击得粉碎无所谓，网上也有很多人喷我，我看了之后还挺开心的，之前听赞扬太多，这样挺好，锻炼自己的承受力。刘强：通过刘导的回答我们可以感受到其中几个关键词：第一好玩，第二学习，第三平常心。正是这样一种坦然的心态让刘导在创作中更加心无旁骛。
请问两位嘉宾是怎样看待刘导这一次转型的？张波：和刘导之前的作品相比这部电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给我的震撼还是非常大的。首先我觉得最好的指标就是观众的反应，每个节奏点上观众的尖叫是最好的评价。其次我觉得还原的比较成功。韩版我非常喜欢，刘导的片子把精彩的地方都保留下来了，甚至有的地方镜头切换更加丰富。韩版一开始的交代镜头没有那么多，但刘导的更具体更细腻，这是我直观的感受。刘杰：是的，原版剪辑镜头大约有个，我们有多个。孙灵囡：今天刘导为我们带来了一部非常标准的商业类型片，我觉得很是惊艳。这部片子非常适合情侣看，为什么呢，看的过程中女生很容易投怀送抱，这就说明作为一个类型片刘导非常成功。细想一下，从最早的《马背上的法庭》到《碧罗雪山》到《青春派》再到惊悚片，我觉得每个类型刘导都做得非常好，真的很让人惊喜。二、韩国电影的本土化改造刘强：这部影片题材很特殊，选择了“寄居人”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而且主人公还是偏执型精神障碍，为什么第一部商业片会选择这样一个独特的领域和题材呢？
刘杰：还是现实主义吧。韩版讲的可能是“脱北者”聚集的小城市，但在中国没有这个环境。中国很多人背井离乡来到城市，身边围绕着对于房子、车子、孩子和人身安全的焦虑。也有很多人自己孤独的生活在城市里，这样的改编更贴近中国现实，通过影片向观众传递这样一种焦虑和不安全感。刘强：刘导刚才又提到了几个关键词，焦虑、孤独和不安全感。不知道两位嘉宾怎么看待电影的主题？孙灵囡：希区柯克之前拍过一系列的惊恐片都是来表现人的孤独感和焦虑。现代社会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问题。比如说霍建华这个角色，因为小时候的二胎焦虑，所以用一句谎话断送了哥哥一辈子的前程。他在片子里表现出的强迫症和秦海璐饰演的苏红这个人物形象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偏执是一以贯之的。片子通过对一种群像式的描摹让我们去体察现代人的困境，我觉得这是片子最精彩的地方。张波：首先，这部片子骨子里的批判意识还是挺强的。其次，我觉得刘导这个片子最成功的一点就是把这个故事相对完整的转换过来了。故事的深层次有点屌丝逆袭的意味，精神层面的焦虑指向的是物质层面的焦虑，比如苏红主要想超越她的身份、收入和阶层，去鸠占鹊巢获取利益，当然这种获取是以近乎惨烈的方式实现的。在我们这样一个大环境里讲这样一个故事是需要智慧的，所以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有那些地方是进行过调整的，比如韩版中是兄妹两个孩子，现在我们缩减成一个女孩。
刘杰：首先，我们进行了本土的改造，韩版是两个孩子，但是在中国大部分都市精英都是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不太符合中国国情。韩版反映的社会问题和我们不一样，韩国是一个信仰基督教的国家，非常盛行收养，但是在中国环境不一样，收养是不普遍的，所以我把背景改了。将韩版中养子改成了亲兄弟，弟弟是因为哥哥有病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二胎孩子，因为同学都是独生子女而受到同学的攻击，用独生子女政策来制造兄弟之间的矛盾，构建了这样的人物关系。其次，韩版之中男主就是蓄意诬陷掠夺，我的观念比较传统，不能接受男主在道德上有根本的恶。更重要的是，我不敢想象当看到这个电影情节时，那些善良的收养孤儿家庭的尴尬和离隙，我还是更愿意接受是体制上带来的问题。如果熟悉年《刑法修正案》之前的刑法状况大家会知道，如果一个女孩说被强奸了，还有弟弟说看到哥哥，那哥哥被送进少管所很容易的事情。
然后，人物设定上我们也有改变。韩国是一个父权的社会，所以韩版中妻子的地位不高，基本没有参与剧情。而在我们的版本中，妻子态度明确，甚至和杀手进行了搏斗。最后，小萍在韩版中是犯罪的共谋，但是我用她来解决为什么秦海璐没有杀霍建华的BUG问题。在原片中这里是一个BUG，秦海璐的角色杀别人都那么干净利落但是到了男主就主角光环加身，怎么都死不了，在韩版中这里是无法解释的。所以在片子里我用小女孩惊声尖叫让她妈妈放弃了第二次击打，小女孩是不知情的是无辜的，我的内心也接受不了让一个小女孩来扮演这么恶的角色。三、电影太深奥别人不懂，太白了是无趣的刘强：在片子中小萍是一个独眼的形象，有什么寓意吗？
刘杰：这个我问过原片的导演，导演说增加恐怖气氛。但是我们编剧已经很努力了，片子里有很多信息埋在里面，比如小萍的眼睛，小萍跟着苏红长期生活在有尸体的房间，这个地方会有细菌，她的眼睛因此受感染，佐证是男主的女儿在屋里呆了一会之后，出去就开始揉眼睛。我认为电影太深奥别人不懂，太白了是无趣的，所以还是要做一些埋藏的，阅读能力高的人能多读出来一些，阅读能力低的人少读出来一些，但是都不影响观看剧情。
刘强：说到苏红我有一个疑问，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她给人感觉隐藏很深，很有城府和心机，这表现出她有超强的理智和控制能力，但在后面鸠占鹊巢时就突然失控了，完全是精神病的状态了，这个怎么理解呢？
刘杰：我觉得这都是类型片的套路，比如说镜头和景别运用，我们艺术片的导演都会把景别拍的比较松，因为我们更强调现实感，让观众看到更多的画面信息，但是惊悚片应该多用特写，用特写观众就不能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更容易营造恐怖气氛，但是这部片子大特写就拍少了。所以我觉得任何事情都是学习，我们应该带着诚惶诚恐的态度去学习。
四、这次我一直很努力的放弃自我
刘强：所以作为一个商业片的导演您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艺术追求。
刘杰：这次我一直很努力的放弃自我，就是在做一部标准的类型片。有人诟病为什么演员的一些服装都和韩版很像，在此我来解释一下：首先，我是正大光明的翻拍，按照国际通行的规则，翻拍导演有权做得和原版一模一样，所以我说能做得比原片好就改，不能做得比原片好就不必改。其次，大部分观众没有看过韩版的，所以我们主要服务于这些没看过的观众，因为我们想为中国的惊悚片做一个标杆，让大家知道原来惊悚片可以拍成这样，不都是烂片和low片。刘强：在这部影片公映之前，刘导在微博上给广大的观众写了一封信说“踩雷非常危险，但我乐在其中，我希望不夹枪带棒，做一部合乎国际的商业类型片，纯粹再纯粹。”我非常好奇在刘导眼中合乎国际标准的商业片到底是什么样子？刘杰：大概就是（像《捉迷藏》）这样的，有一点我觉得我们做的是合格的，一个翻拍片我们买到了50多个国家和地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刘强：翻拍本身不是原罪，我们大部分电视栏目都是从欧美日韩引进的，电影史上翻拍的作品也是不胜枚举，《了不起的盖茨比》翻拍过四次，《人猿泰山》翻拍过近余次，《金刚》也被翻拍过3次，香港电影《无间道》也被马丁斯科塞斯翻拍成《无间行者》，这都不足为奇。我们刚才提到了惊悚片，想请两位嘉宾结合当下国产惊悚片进行对比，觉得这部惊悚片在艺术上有什么创新和独特之处吗？
张波：近几年国产惊悚片基本上就是烂片的集中地带，整体水准质量不高，尤其是网络大电影出现之后，更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刘导的作品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一股清流。
五、他们在这部影片里都贡献了从影以来最好的水准
刘强：这部电影演员阵容庞大，比如有金像金马奖影后秦海璐还有万人迷霍建华，不知道刘导对演员的表演有怎样的评价？
刘杰：他们在大家印象中是不太一样的演员，把他们凑到一起我觉得很有意思。我觉得他们在这部影片里都贡献了从影以来比较好的水准和最好的水准。
刘强：请问两位老师是怎么看待霍建华或者秦海璐的表演？
孙灵囡：霍建华所饰演的角色和他之前的角色都不一样，这个角色是非常有层次感。作为一个偶像演员，霍建华的面部表情做得非常到位，可解读性非常强，在看的过程中有一种代入感，角色本身的丰满加上演员准确的诠释，大家在看的过程中才能接受他。张波：我觉得秦海璐处在演技的黄金时代，包括她之前出演的电视剧，演技都非常好。霍建华的片子我看过挺多，他是偶像派，演技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我觉得演员有时候需要等，等真正适合自己的机会，就像《亮剑》里的李幼斌一样，所以我觉得刘导的片子给他了更大的进步空间，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尊上”的阶段。刘强：很多影迷批评霍建华的演技，说他表情一成不变，从头到尾一张扑克脸，但是据我对强迫症患者的了解，首先他们是不苟言笑不懂幽默的，其次是行动迟缓做事犹豫不决的。霍建华僵硬的表情还有不面对警察盘问却不说出真相等行为，和强迫症患者的症状还是很吻合的。刘杰：建华是一个很走心很用功的一个人，他很努力，我还是很满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