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偏差人格的背后总有一个具有偏差人格的

偷窥的女孩

               文/胡迟

胡迟:北京市汇文中学心理咨询师,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硕士,“知心姐姐”团队心理咨询师,知心热线志愿者,北京心理卫生协会学校心理卫生委员常委。

拥有特异功能的小姑娘雨丝

一个晴朗的下午,我接到一位班主任的咨询电话,说她的班上有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希望我和她谈一谈。我简单地询问了那个女生的情况,知道了雨丝这个名字以及她破碎的家庭背景。我安排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来和雨丝会谈。

十二点半,雨丝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一张白皙而清秀的脸、大大的眼睛和无助的眼神,我还注意到她刻意回避和我对视。

“你好,雨丝!”我微笑地迎着她的眼睛和她打招呼,“你的班主任说你想和我谈一谈。”为了避免她的回避,我直接切入正题。

“哦——是的,我想和您谈谈。”她的视线与我接触以后就迅速地避开了,看着门缝儿,停住了,不说话。

我请她坐下,她选择了一个离门较近的位置,眼睛仍然不和我对视,看着对面的墙角。

我感到她的犹豫,于是挨着她坐下来,继续发问:“好了,既来之,则安之。你想和我谈什么呢?”我微笑地看着她,等待着。

雨丝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了起来:“老师,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有一种特别的功能,总是能够从眼角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人和事。”

“哦?”我表示出好奇。

“当然,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是训练的结果。”她怕我不相信她,开始着急了。

“训练?”我继续表示疑问和好奇。

“是这样的,初三的时候,我和一位非常要好的同学发生了矛盾,她和别人好了,还有……我也记不起来啦,反正我们就不说话了,并且我特别恨她,于是我就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来报复她。一开始,我总是看着她,无论她走到哪里,我都看着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用余光看她。再后来,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雨丝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某个遥远的地方,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烦恼,嘴里喃喃地说着,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现在这个样子?”看见她停下来,我反问了一句。

“现在,我已经不恨她了,我们也不在一个学校了。可是我用余光看人的习惯总也改不了。而且每当我看别人时,就会发现别人也在注视着我,还故意用手遮住脸,不让我看见,还在嘴里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或者用笔敲桌子表示不满和反感。”

“哦,是这样。我想了解一下,关于你用余光看人的事情都有谁知道?”我想证实一下,雨丝的感受是否是真实的。

“家里是我爸爸知道,学校里除了您和班主任,我就只告诉了和我同宿舍的最要好的一个朋友。”

“那你的那个朋友会不会——”

“绝对不会的!”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赶忙说:“她很善良的,对我非常好,绝对不会说的。”

由于我事先从班主任那里了解到雨丝来自于一个单亲家庭,小学六年级时父母离异,她从小和父亲在一起生活。而班主任老师通过观察和暗访,并没有发现雨丝所提到的同学们知道她的“特异功能”以及对此事的反感等情况。因此,我感到在雨丝所叙述的情况背后一定有一些比和同学发生矛盾更重要的事件在影响她。

父亲是破译雨丝“特异功能”的突破口

“你说家里只有爸爸知道你的这个情况,那你妈妈为什么不知道?”我试探性地问道。

没想到雨丝却很从容地把父母离异的情况说了出来。她说:“爸爸脾气很暴躁,一不顺心就打妈妈,我懂事以后就和妈妈一起反抗爸爸。后来,妈妈受不了了,就和爸爸离婚了。但是妈妈没有钱,不能养活我,我就只好跟爸爸住在一起。”

“你想妈妈吗?”

“开始我是很想的,可是只要我一提起我妈,爸爸就骂我、骂我妈,很难听!他还拿出一些妈妈和另一个男人的照片给我看,说我妈是一个坏女人。时间一长,我也就不敢在爸爸面前提起我妈妈了。”

“那你后来跟你妈妈联系过没有?”

“没有,但是我知道她现在日子很不好过,我不能去找她。”她叹了一口气。

“你和爸爸一起生活得怎么样?”我把话题转到雨丝爸爸那里。

“我爸爸对我期望很高,总是带我去学这学那,给我买吃的穿的。但他总是拿我跟他们同事的孩子比。我一表示不满,他就跟我吵,他很凶,还打我。有一次逼得我没有办法,就只好打报警。可是警察来了也没有用啊。我很害怕他发脾气,他发脾气的时候简直不可理喻。所以现在只要他一生气,我就不说话,只是听着……”

在雨丝叙述这些经历的时候,我发现她非常平静,只是在说起爸爸打她、骂她的细节时情绪才有一些激动,她叹气、摇头,但眼里却没有泪水,一种无奈、无助的情绪笼罩着她。

“我知道,你现在住校。一周才回家一次,那和爸爸的关系应该缓和一些了吧?”我看雨丝的叙述接近了尾声,就插话把她拉回现实。

“住校?老师您知道我为什么住校吗?其实我家离学校很近,因为爸爸说,我在家里,两个人老吵架,所以就给我办了住校手续。每个周末回家,我只是为了拿下周的生活费。”说到这里,她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雨丝,医院去检查过你的眼睛了吗?”为了排除生理的原因,我进一步询问她。

“去了,医院找医生看过,做了一些检查,医生说我的眼睛没有问题。”

“医院看眼睛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还是爸爸陪你去的?”我想了解雨丝的爸爸对雨丝“特异功能”的看法。

“我自己去看过,爸爸也陪我去看过。”

“两次去找的是同一个大夫吗?”

“不是。”

“那你爸爸怎么看这件事情?”

“他说我想得太多,是思想上有问题,让我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雨丝回答道:“可是,我真的很难受,我不能够集中注意力学习。现在我都不敢去上晚自习,我总是一个人躲在宿舍里看书。因为我上晚自习的时候,也用眼角的余光看别人,同学们对我摔本子、扔笔、瘪嘴,表示不满。老师,我想我是不是要去看心理医生了?您知道哪里有心理医生可以看我的病?”

我很高兴,雨丝能够体察自己的心理状况,我想作为心理辅导已经不能解决雨丝的问题了。我答应了雨丝的请求,帮她查询、介绍适合她的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机构,并且和她约定隔周来咨询室谈话。雨丝带着期待走了。

雨丝终于走出了内心的魔咒

送走雨丝,我一直在思考,我感觉这个所谓的特异功能,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偷窥的行为和幻觉。因为和同学的一次矛盾,让一贯习惯忍耐的雨丝,想到了用眼神去控制对方,甚至是攻击对方,并让这种复仇的快感快速发展,最后演变成一种刻板的行为……其实应对矛盾,理性地沟通、平等地互动、善意地理解可能比一切都重要。但是,我感觉到,在雨丝成长的重要环境——家庭中,她并没有从父亲那里学习这样的方法,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在第二次约见中,我试探性地询问了雨丝,问我是否可以和她的父亲面谈。雨丝面露难色,她说:“我实在是害怕他冲我发火,我以前跟他提这件事情,他就说我是没事找事。”

“可是,如果你要接受专业的心理咨询或治疗就必须告诉你父亲。首先他是你的监护人,他有权利知道你的情况,也有责任带你去治疗;其次,专业的心理咨询或治疗是需要一定的费用的;况且,我们也需要你父亲配合,大家一起帮助你恢复。你说呢?”我向雨丝分析了情况。

雨丝沉思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与雨丝父亲的面谈比想象得要容易。雨丝的父亲是一个急躁的人,他承认婚变对雨丝影响很大,自己一个人带孩子,没有太大耐心,现在父女俩已经不怎么说话,只要一说话就开始吵。所以,尽管家里离学校很近,他仍然坚持让女儿住校,以避免争执。通过交谈,我还了解到离异后的父亲对雨丝抱有很大期望,希望雨丝能够出人头地,能够“没有母亲也成材”。雨丝的父亲在学业上对她要求极其严格,而在生活上又给予过度的照顾和溺爱。雨丝的父亲和她在家的唯一话题就是学习,而在情感上的交流几乎是零。这种生活环境,形成了雨丝偏执、矛盾而内向的人格。在和雨丝父亲交谈时,我谨慎地表达出雨丝的现状与家庭(特别是亲子关系)是密不可分的。我告诉雨丝的父亲,雨丝现在所谓的特异功能,极有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希望他能够带孩子到专业的心理咨询或治疗机构寻求帮助,并为他提供了一些机构选择。雨丝的父亲答应了我的请求,表示将尽快带雨丝就诊。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雨丝,她很高兴。我们都期待着雨丝就诊的结果。一周以后,雨丝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告诉我雨丝去就诊,被诊断为抑郁症和强迫症,正在服用抗精神病用药。我打算在雨丝治疗一段时间后再和她以及她的父亲做定期的沟通,帮助她尽快恢复正常的学习和生活。

知心观点:

最近有一种理论,认为心理疾病也是可以“遗传”的。雨丝的父亲是一个性格偏执、脾气暴躁的人,雨丝“继承”了父亲偏执的人格,在与别人发生矛盾时,他们都把问题和压力推向对方,认为是别人的原因,而很少反省自己。

同时,在这个家庭里,雨丝成为了失败婚姻的替罪羔羊。她不但要接受父亲对母亲的仇恨情感,还要作为父亲报复母亲、向母亲炫耀示威的武器。父亲要她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当她成为焦点时,无论是父亲还是雨丝本人都有一种胜利后的满足感,否则父亲就会暴怒,雨丝就会失落。于是,偷窥与幻想的防卫机制应运而生。

一个偏差人格的背后总有一个具有偏差人格的家庭。雨丝偏常的心路历程从小学阶段到高中阶段近十年之久,没有接受心理干预,而最终发展为抑郁症和强迫症,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剧。

(选自《知心姐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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