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颗子弹》的《后记》中,作者刘瑜说自己是在一种焦虑的状态下完成这些文字的,虽然健忘,但好在有“强迫症式”的“文字不是记录生活的方式,而是体验生活的方式”的习惯,所以无论是在资本主义的“前沿阵地”感受与时俱进的“没落腐朽”,还是返回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享受改革开放的“鲜花硕果”,无论是在异国他乡亲历衣食住行的“琐碎”,还是在母亲怀抱体味吃喝玩乐的“奢侈”……你都会在被她自嘲自讽自谑自叹“论他人即地狱”、“论自己作为他人”、“论人生意义之不可知”、“论爱情之不可能”、“论社会之既不可知又不可能”的“无限悲观”文字里,不由自主地随“嬉皮笑脸”的波,逐“死皮赖脸”的流。
生在这个变化得太快的时代里,刘瑜眼里心中的现实人生,不管与我、你的现实人生有多少细枝末节的迥异,但其最核心的、最实质的、最本能的东西却没有差别。所以,她希望她自己以及她的读者,用“感受的丰富性、而不是发生在他生活中的事件的密度”,去判断“生活的质地”;用“眼睛,而不是他眼前的景色”,去观察“生活的色彩”。她的漫不经心,她的絮絮叨叨,她的小资八卦,她的特现实与超理想,她的有聊与无厘头,她的意识形态与生存状态,等等,都衍化成那颗用耐心作底火、用感受当弹头的子弹,在戳穿所有挂着这个“主义”羊头,买着那个思想狗肉的虚幻的同时,让你在他人、自我、人生、爱情和社会的不同层面里,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着着实实地品了这透心儿凉!
将意识形态的严肃和高高在上
诙谐戏谑地刻画为形而下的常生常态
读刘瑜的文字,有一种别开生面的“爽歪歪”。她将意识形态中的粗糙与精细、通俗与严肃、历史与现实、海外与国内等诸般信手拈来的“佐料”,搅拌成一道道五彩缤纷的“色拉”,在你咽下“人生百态”这道大餐的时候,能得色香味俱全的赏心悦目,有品味“满汉全席”的快感。她的语言晶莹剔透、凌厉锋芒,象小李飞刀,将躯壳和肉体、思想和灵魂分解的骨是骨、皮是皮、肉是肉,不差毫厘,让所有形而下的油盐酱醋,露得坦然,裸得自然!
试想,在你的人生里,何尝有过关于“猪头肉”的“乡愁”?但刘瑜却说,正是人大食堂橱窗里的那二两猪头肉,对自己——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的人生,颇有进益,让自己觉得“一切低俗的东西,在高雅的东西面前,有它自己的奥妙”(《猪头肉的乡愁》)。
也许,面对电视这一如影随形的现代化“附体幽灵”,“谢谢收看”绝对是70年代生人最幽远的、镌刻最深的记忆了。在你或许喜欢古装、喜欢言情、喜欢韩流、喜欢你自己想喜欢的所有一切里,你肯定也体会过凄凉、无聊、枯燥、乏味……但“发现嚎啕的还在嚎啕,劈大山的还在劈大山,韩剧仍然是女主角在第8集打了一个喷嚏,到了第80集才抽出纸巾来”,“新闻联播”依然是“领导排坐学、领导表情学、领导视察学等”的“最佳教材”,你是否曾经去感怀感念感慨“美好世界从那个小盒子向她奔涌而去,她眼里装着全世界的惊喜”的“闪闪发光的小盒子”对你的智识启蒙?(《谢谢收看》)
也许,平凡生活拒绝政治,所以“你们都去爱吧,正如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像我这样的反动派,只能指望政治家当选成为他和选民热恋的坟墓了”(《开学了》)……诸如此类,俯拾皆是,在拣拾“意识形态”牙慧的戏谑里,刘瑜给你展现了生活百态里形而下的普通真实!感动的让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将学术殿堂的超然与玄虚
抽丝剥茧地解构为睿而智的实说实话
或许是多年浸染政治,研判其发展、演变、通融而渐趋看破红尘的缘故,抑或是厌倦了一本正经的学理说教而“迷途知返”似的心急火燎地从理性向感性回归,面对生活的点点滴滴,刘瑜的骨子里滋生出迷乱的反骨。她所说的“焦虑”,引领着她一步一个脚印地去探索生活最初的本原,将其中的感动、平凡、自然、安静、淡泊,揪出来,站直了,却又一笑而过!自纽约到剑桥,最后却又在枝繁叶茂的正当年归根,她将生活磨难、一个人的孤单、对人生的思考来者不拒地收进自己编织的箩筐,没有演绎什么伟大,更没有脱离什么低级趣味,只是一味地、天真地抽丝剥茧,创造着属于自己也属于别人的“美丽新世界”。
不要以为一个小女人就不够理性,那是因为一片树叶遮住了你穿越森林的勇气;也不要以为女博士就是新新另人类,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对生活爱得深沉。同样面临的电脑技术问题,你选择的途径“条条大道通罗马”,但刘瑜却因为“最需要它,不能把它怎么样”而只能望Computer兴叹。在“第次坏掉之后”,其“愤慨终于上升到一种存在主义式的厌世感”而“想到了现代性问题”。在这种发展思维的背后,“想到了那些本来用以解放人类的工具本身如何囚禁了人类。想到了生活就是一个手段不断淹没目的的过程,比如吃饭问题淹没精神问题”。如此“想通了以后,就不那么虚无了,就以体验生活的名义接受了虚度时光这个事实。在所有的事实中,这个是最没劲的:人为了避免痛苦,总是可以创造出无穷的道理。”(《技术问题》)
千万不要把她的文字放在自由主义的牢笼里观赏,那样除了管窥一斑而失之偏颇外,你更失去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乐趣和惬意。在年开始上网之后,刘发现自己“在向理性底线退却的过程中,退到了一个叫做自由主义的地方。”并在随后7年里,“在每一场有关政治的辩论中,不断回归这个立场”而不得不承认自由主义这个立场对“自己有一种地心吸引力”。但毕竟她仍旧宝刀未老,仍旧警惕腐朽,所以“从一个自在的自由主义者变成一个自为的自由主义者。”虽然“并不比以前更反动,但这种反动比以前更顽固”。事实上,恰如她自己评价自己一样:“自由主义不是我的政治信仰,它只是我的政治底线。事实上自由主义真正关心的只是底线问题,而其他主义者关心的大多是蓝图问题。”(《七年之后》)够不够经典?够不够震撼?够不够“哥们”?
她是学者,虽然也想在被过度开发的学术山头的空地上插上一面自己的小红旗;她是常人,用常人的眼光看人情、看生活、看冷暖,也看电影、看小说、看诗。只是因为眼光太独特,思考太犀利,所以让人喜欢让人忧。她的文字也许不够细腻,却尽得川渝大家“麻辣”火候的真传,正宗的让人滴涎三千尺;她的表述未必深邃似海,却直白的足以颠覆名门正派的道貌岸然;她的理性也不可能不够饱满,却在感性生活的鸡零狗碎面前羞涩腼腆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听她娓娓道来,像听圣马克教堂儿童唱诗班的空灵清澈曼妙,你得到的,肯定不是激情,但却不失睿智的平凡;肯定不是意义,但却绝对真实的生活。
看透了一切,你可以达到灵魂的高度。这多少有点虚幻,但刘瑜“焦虑”的背后,是教会了我们快乐地畅想,诗意地生活。
(作者:李文兵郑州中院审管办审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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